軟件開發(fā)中的理性和感性決定(軟件開發(fā)中的理性和感性決定了什么)
作者 | 鄒欣 責編 | 夢依丹
出品 | CSDN(ID:CSDNnews)
問題
CSDN 這個 “軟件” (網(wǎng)站,app,開發(fā)云、猿如意、插件、公眾號等)在過去的很多年中,有很多用戶使用,也有不少用戶喜歡,還有更少的用戶為之付錢。我們在商言商,怎么能讓更多的人付錢使用我們的產品呢?用戶的決定是怎么做的呢,我們有什么辦法來影響用戶的決定呢?搞軟件看似高大上,其實還是有很多規(guī)律的。我們知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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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序 = 算法 數(shù)據(jù)結構
軟件 = 程序 軟件工程
軟件企業(yè) = 軟件 商業(yè)模式
在充分競爭的環(huán)境中,一個軟件企業(yè)要生存發(fā)展,和美食一條街的一個小飯館要生存發(fā)展類似,街上人流熙熙攘攘,他們對于一個小飯館的態(tài)度不外乎是下面這個區(qū)間之內:
給我錢我也不去吃 … 如果免費,可以嘗嘗 … 看價格和就餐環(huán)境 … 很信任的品牌,有需要就吃 … 即使排隊、漲價也要去吃
有人說 CSDN 比小飯館高大上多了,它是一個有無限可能的平臺!好,我們不妨用 “綜合商城” 來比喻,如何?
給我錢我也不去,那里壞人多 … 那里沒啥有意思的 … 免費逛逛,期待不要太高 … 有幾個有意思的店但是環(huán)境太差 … 以前去過,后來有其他更好的商城就不去了 … 交錢辦了會員,經常去那里的廣場跳舞,吃飯看電影,很多優(yōu)惠
大家在做這些決定的時候,是理性還是感性的呢?最近有一個做教育的團隊不得不改行網(wǎng)上賣貨了,結果買的人特別多,這些購買者,是做了理性還是感性的決定呢?
我的理解
在我的職業(yè)生涯中,我作為一個程序員,研發(fā)經理,到現(xiàn)在的 CSDN 職位,我越來越多的關注焦點,從具體的 “我的代碼能編譯”, “快速解決 bug”, 到 “軟件能按時上線”, 到 “用戶場景能滿足需求”, 到 “研發(fā)團隊的效率和成本“,到 “大量用戶愿意成為長期付費用戶”, 這些過程中,我和我的小伙伴們不斷地做各種決定,開發(fā)出產品和服務,然后希望用戶也做決定,成為我們的高興的用戶,能留存的用戶,直至長期付費用戶 … 每一步都有很多決定要做, 在這么多決定中,哪些是感性在主導,哪些是理性在主導呢?這篇博客,就談這個問題。講講我自己的經歷,和看過的別人的經歷 – 這篇博客應該是感性的。
這個問題并不是只有在軟件行業(yè)才存在, 經濟學中的 “行為經濟學” 也研究人在經濟活動中的決定是怎么做的。我最近聽了幾個 Podcast (FreakOnomics),談行為經濟學,剛好把我以前讀過的書和一些經歷串聯(lián)起來了,有些洞察和感想。這些感想我以前也有過,但是沒有寫下來,就淡忘了,后來又犯了同樣的錯誤。我覺得應該寫下文字,而且是公開的文字,讓自己加深印象。大家工作都很忙,哪有時間?。康?,我覺得,強迫自己 “閑下來寫筆記”,還是有更好的長期回報的。我的前一篇博客也提到了 “思考,快與慢”,下面再來一句雞湯:
閑是靈感的源泉,忙是思維的墳墓。
歡迎大家在評論區(qū)閑聊交流一下。
理性和感性
我們做軟件開發(fā),軟件方面的創(chuàng)新,也有理性和感性的部分存在, 很多人以為,IT 界的創(chuàng)新和采用,大概率是理性的決定吧,其實也未必。
(一)美國硅谷有一個非常有名的研究院, Xerox Parc,1970-1980 年代,它一度孵化了很多顛覆性的 IT 技術,把這些技術集成起來,就是一個現(xiàn)代化的辦公自動化系統(tǒng) – PC,圖形界面,所見即所得的編輯器,局域網(wǎng)。但是,它向各大公司推廣這一套創(chuàng)新的時候,這些潛在的顧客并不買賬。雖然有很多數(shù)據(jù)顯示這一套系統(tǒng)能大大節(jié)約成本,顧客中做決定的人(公司里的大老板,負責 IT 采購的人,那時候還沒有流行 CIO 這個頭銜)事實上在做一個感性的決定:如果我冒險用了這個系統(tǒng),而不是 IBM 系統(tǒng),我會失去什么?結果,是這個感性的決定,讓這個先行者失去了很多顧客。事實上,XeroxParc 的母公司在東海岸的老板,也是用感性驅動做了決定(“這些西海岸的研究員在胡鬧什么?我不懂也不想讓他們再胡搞了”)。直到 IBM 推出了 IBM PC,PC 的浪潮才真正掀起。
(二)我在微軟公司的時候,曾經花了兩年的時間來推動一件事情 – 在最新的 Windows 系統(tǒng)中推出某個重要改進。這對于簡體中文版的 Windows 在用戶中的價值是很重要的。當然,在微軟這樣偉大的公司,要說服決策者做這樣的決定,還是需要很多工作,其中就有各種數(shù)據(jù)的支持。我們做了很多輪的實驗的設計和數(shù)據(jù)收集工作,總部還有另外的團隊獨立來中國收集數(shù)據(jù)。我們也做了很多代碼的改進,測試,等等。經過很多次小的討論,我們終于和決策者開會了!在會上我展示了很多數(shù)據(jù),從各個角度展現(xiàn),這個改動是有很好的短期和長期的收益的。
但是在我展示這些數(shù)據(jù)和理性推導的時候,總部的一個決策者提出:
哎,你這個方面的數(shù)據(jù)說有 20% 的提高,但是我認為你們做調查的方式不科學吧,數(shù)據(jù)可信么?
哦,這個方面的數(shù)據(jù),說有總共 12% 的提高,那說明這個項目的收益并不高啊,我們一定要繼續(xù)推動么?
我正在想如何反駁 – 因為整個中國市場,12% 的提高也是很巨大的啊,怎么就是不高呢?難道Windows 在過去幾年中曾有達到 12% 提高的改進么?這時候,一個來自第三方團隊的資深的經理說話了:
當這個數(shù)據(jù)顯示改進很大的時候,你說數(shù)據(jù)不可信,當這個數(shù)據(jù)顯示改進并不是很大的時候,你就認為這個數(shù)據(jù)是可信的。你不就是鐵了心不想要通過這個項目么?
這兩位當時臉都漲紅了,會議也陷入了沉默。他的話,像皇帝的新裝里面的小男孩那樣,童言無忌,指出了決策者并沒有什么“理性決策”,而是一個感性的 “老子就是不愿讓這個項目落地!”
(三)在大廠的環(huán)境中工作,很多情況下,是要說服別人同意你去做某事,一次我們要說服某 VP 同意某個提案,在和總監(jiān)級別的大佬溝通的時候,他說, 你們的 PPT,擺事實,講道理,列數(shù)據(jù),很干巴巴的,這樣的提案 VP 每天要讀好幾個,你們要把這個利害關系轉化為這個 VP 有 visceral 感受的點!
???啥是 visceral?哦,原來他借用了 Don Norman 的設計的三個層次的術語。
就是要讓被別人感到一種 本能/visceral 的反應 – 我的內心直覺就需要這個,我也說不清!
類似的描述還有:眼前一亮,內心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,等等…
(四)用數(shù)據(jù)驅動的方式來分析問題,提出假設,再快速驗證,這是很多人推崇的方法,特別是 Money Ball 這本書暢銷之后。我也接受過這樣的培訓,還帶隊參加了更多的培訓。我認為總的來看,這是有好處的,但是在具體的情況下,未必。
我們的一次實戰(zhàn)產品設計中,產品經理想出了一個自認為好的點子,做了很多準備,然后我們請了一批符合條件的目標用戶來接受訪談,幾個人在采訪室和用戶聊,幾個人通過閉路電視觀察。其中的一次采訪, 產品經理充滿激情地向受訪者描述了使用場景,最后問:你愿意用這個功能么?兩個受訪者都頻頻點頭。產品經理就筆記本上數(shù)據(jù)的那個格子中打了?,高興地離開了采訪室。我們幾個在閉路電視中看到,產品經理離開后,兩位用戶互相望了一眼,都搖了搖頭笑笑,也很快收拾東西離開了。
那么這個產品的點子,從理性的角度,得到了用戶明確的首肯,但是從用戶的肢體語言來看,用戶根本就不理解,在產品經理熱情的宣講下,出于禮貌,回應了感性的點頭,可能心想 – 快讓老子回家吧。我們仔細分析那個產品經理的提案,充滿了內部的術語,用戶很難理解他在說什么。
在上面的幾個例子中,理性地說服對方同意你的銷售(產品/提案),都不太成功,為什么呢?因為每個人在面對一個產品/提案的時候,他內心的核心問題是 — 我能從中得到什么?我會失去什么?
(一)在很長的時間里,美國的 IT 部門,購買 IBM 等少數(shù)幾個大廠的服務,才是安全的,我為何要冒險去支持一個第一代的顛覆式產品?
(二)這位決策者,在一年多前在日本推出了一個類似的改進,被當?shù)氐挠脩艉莺萃虏?,作為不懂日文,也不懂中文的決策者,他心里想什么?
(三)這位 VP 心里扛的是巨大的成本和收益的 KPI,我們的提案,講了很多技術方面的數(shù)據(jù),微軟的產品缺技術么?他心里 visceral 層次上,什么能打動他?我們能直接表達出這個意思么?
(四)一個產品提案,在數(shù)據(jù)上獲得了 100% 用戶的同意,但是用戶是真的被說服了,還是出于感性的角度點了點頭?產品經理有工資,只要做了提案,不管最后如何,做了就好。被采訪的用戶,公司會給他們幾百塊錢的禮物前來接受采訪,只要點點頭,搖搖頭,就可以兌現(xiàn)禮物回家了。這個產品經理后來也把這個提案扔下不管了,那么,他和被采訪的目標用戶,誰是真的在乎這個使用場景么?
我參與了很多類似的產品提案討論會,有一次在一個類似的會議上,一位大佬問一個熱情播放PPT 的研究員:你真的相信你描述的這個未來么?如果你真的相信,你就去馬上去做,不必列很多理由的!
從感性的角度,我們可以把一個團隊的成員比作 “豬、雞、鸚鵡”,他們合作開早餐店,他們都有想把產品做好的感性愿望,但是每個人的具體投入是不一樣的:
豬:割自己身上的肉來做培根
雞:每天貢獻一個雞蛋
鸚鵡:把別處聽來的消息給團隊轉發(fā)一遍
你是一個決策者,你更重視誰的提案呢?
一個功能的成本
每一個功能,都是有成本的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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設計、實現(xiàn)成本
用戶教育、習慣培養(yǎng)成本、打擾用戶的成本
維護成本
以后要下線這個功能,還有很多其他成本
我以前在某研究院工作,和研究員一起做了一些創(chuàng)新性的圖像特征提取的嘗試,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的提取的特征可以大大提高某種類型圖像搜索的準確性。于是我們和搜索引擎團隊聯(lián)系,看看怎么把這個激動人心的特征放在搜索引擎上。對方的工程告訴我們,這個特定領域的圖像搜索,雖然不是少數(shù)(不妨想象為搜索 “狗的類型”),但是和搜索引擎的主要圖像搜索類型相比,就小兩個數(shù)量級,和文字搜索相比,又小了一個數(shù)量級,因此,這個研究突破雖然很 excited,但是要放到產品上,“維護成本” 非常高。因為:
每天有海量的圖片 視頻進入搜索引擎,我們的工作流程是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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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的算法要快速處理這些圖片 視頻,抽取特征 (CPU intensive) –
要把抽取出來的特征(一個向量,或者就是一些 100101010101011)放到內存中(memeoy intensive)-
要保證搜索的檢索速度不會變慢(因為99% 的搜索和 “小狗類型” 無關)
這樣,那些為數(shù)不少,但是占總量 (1%)的對“小狗類型” 感興趣對用戶會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搜索引擎太厲害了,太方便了,我要用它做默認的搜索工具!
在這個架構下,每天,公司在全球的機房中的一些CPU,內存就會分配來做上面的這些事情。后來我們的工程師花了大量的時間來改進抽取特征的速度,用更少的字節(jié)來表示抽取特征,直到我換到別的團隊,他們都還沒有能達到產品組的要求,后來似乎不了了之了。
這在大數(shù)據(jù)服務中,是比較常見的現(xiàn)象,我們當然要為高頻的服務優(yōu)化,谷歌也有 “牙刷(每天要用兩次)標準”, 要看這需求的使用頻率是否夠高,是否值得用各種成本(特別是維護成本)來支撐這個功能。如果類似的事情發(fā)生在 CSDN, 我們要花費很多維護成本來做一個低頻的功能 (例如用 OCR 掃描所有截屏,抽取其中代碼,給用戶使用),大家也會用數(shù)據(jù)分析用戶獲益/成本,我覺得這是非常理性的做法。
互聯(lián)網(wǎng)大數(shù)據(jù)服務型企業(yè)的競爭,拼到最后,就是拼算法,效率,成本。
但是,還有一些功能,就是在某頁面加一個鏈接,指向用戶可能使用的下一個功能,這并沒有什么成本,這個我們能快速上線么?還有一個辦法,直接問用戶他們的選擇。
80/20 規(guī)律能支持我們砍掉用得少的功能么?
在網(wǎng)上流傳一句非常廣的話 百分之八十的用戶只使用 Office 軟件的百分之二十的功能,這的確是如此。但是,這個 ”觀察到的現(xiàn)象“ 并不說明 因果關系, 不同的產品在競爭的不同階段,有不同的重點。在下圖的 “成長階段”, 大部分軟件都處于 “猛烈的功能軍備競賽” 的階段,大家不斷拓展軟件能解決問題的范圍,和易用性。
我用 MS Word 寫了 4 本書,其中的 3 本書,是我用 Word 手動輸入并修改的。我應該算是一個重度文字寫作的用戶,但是我的確在 80% 的時間里,只用其中的很少功能,可能 10%,但是我認為很有必要的一兩個功能,是別人很少用的,別的編輯器也沒有,只有 Word 有這些(而且以我習慣的方式)。所以,每個用戶長尾有自己的長尾需求,一個面向百萬用戶的 App 就要提供那些長尾功能,挑戰(zhàn)是要 “容易找到,確定性的交付” 這些體驗。
我加入 MS Office 團隊的時候 (1996),那個時候 Office 傳統(tǒng)的 App 如 Word,Excel 的確已經有很多功能了,那時候就有這個 80/20 的說法,我們內部也流傳自黑的各種笑話。還有進一步的數(shù)據(jù)說明,很多用戶向 Word/Excel 團隊提出的 “新功能建議” 大部分都是 Word/Excel 已經有的,深入分析發(fā)現(xiàn),用戶的痛點在于,面對眾多的選擇,他不知道他想要的功能藏在那個菜單和子菜單下面?!叭菀装l(fā)現(xiàn)功能” 成為一個巨大的挑戰(zhàn)。那個時候 Office 就開始建立數(shù)據(jù)采集的平臺,根據(jù)數(shù)據(jù), Office 還嘗試了一個創(chuàng)新 – 在顯示菜單的時候,先隱藏那些點擊率低的項目,過了兩秒鐘左右,再來一個動畫漸變,顯示全部菜單項目。當時的項目經理想,大部分時間用戶都是用那些最常用的,這樣就替用戶節(jié)約時間了。不料這個功能推出以后被罵死,因為
1)很多用戶期待的是一個確定性,“我知道那個菜單項就在第四個,你不要把它提前到第二個,過兩秒又改回到第四個!“
2)用戶想找不常用功能的時候,更迷惑了。
在UX 設計的時候,一個用戶場景 (scenario / story)的各個菜單,最好是達到 “don’t make me think” 的狀態(tài), 就安靜地排列在那里,讓用戶習慣,這又怎么了?我們非要焦慮到每三個月改版一次,把 “blink” 改為 ”微社區(qū)“,然后又去掉 “微社區(qū)”,改回 “動態(tài)”, 位置從上挪到下方正中的圓圈,然后再挪到上面的另一個位置才顯得我們做了事情么?與此同時那些真正影響用戶體驗的各種問題,我們的研發(fā),產品,運營每天用我們自己產品的時候(如果用自己的產品的話),注意到這些問題了么?用戶反饋讀嗎?轉成 Jira 了嗎?改正后告知用戶了么?產品經理、研發(fā)帶頭人寫這些bug 產生的模式分析么?
核心是讓那些不常用的功能以一種自然的方式容易找到,而不是把它們從 UI 中刪除。如果 Office 軟件把它菜單中 最不常用 的 20% 從老地方刪除,然后挪到 “Office” – “其他” – “不常用功能” – “這里”, 用戶會出現(xiàn)什么反應呢?
我非常支持系統(tǒng)化地收集數(shù)據(jù),系統(tǒng)化地看如何優(yōu)化用戶體驗,改進質量,這里面有需要長期工作才能解決的,有短期工作就能解決的,有的并不太核心,有的可以做種實驗,有些 bug 也不是一定要連夜修復,但是 團隊的 “北極星” 指標還是對齊:CSDN 的 blink/動態(tài) 是讓用戶方便地隨時隨地交流 – 每天都有值得看的動態(tài)。
80/20 規(guī)律有時會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思路, 有些是有趣的,有些對公司發(fā)展是有害的。我剛來 CSDN 的時候,聽到這樣的數(shù)據(jù)和觀點:80 % 的搜索都是命中了 CSDN 前幾年的博客,就是說,即使沒有這兩年的新博客,我們還能有 80% 的收入。我認為這是一個幻覺, 如果大家知道已經沒有人在 CSDN 寫博客了, 你看看用戶還會來 CSDN 么!當新的內容和內容創(chuàng)作者離開 CSDN 的時候,他們是一個一個離開的,這數(shù)量雖然少,但是是非常危險的信號。我們要不斷提高用戶體驗,讓 CSDN 的創(chuàng)作飛輪轉起來:
CSDN 有值得創(chuàng)作的話題 → 創(chuàng)作的工具很好用 → 創(chuàng)作后有真實的互動和流量 → 優(yōu)秀創(chuàng)作者獲得名和利的回報。
不正確的 KPI 對一個產品的影響
每個成員感性思考討論之后,大家的意見會凝聚為一個產品的 KPI,這是理性討論的結果。
從我自身的觀察,很多大型的產品的衰敗,是從使用率不高的功能的命運體現(xiàn)出來的。曾經一度 MSN messenger 和 Windows Live Space 是兩款很不錯的產品,一個是好友通信,一個是個人博客。它們一度有一個很好的功能:你的好友更新了他的space,那么他的MSN 聊天頭像旁邊就有一個小黃花出現(xiàn),你點擊后就可以看到這個好友的最新博客或者照片了。挺好的一個小功能。但是在一次改版后,這個功能就沒有了。
我在微軟研究院的時候,和 MSN 的團隊打過幾次交道,livespace 的團隊倒沒有,但是從類似的經歷中,我可以想象出, livespace 的KPI 包括了 PV,如果有兩種方式:
a)用戶遍歷他的所有好友的頁面,看有沒有更新
b)用戶在另一個app上,只要看到了好友的更新,才來看網(wǎng)頁
哪個對 PV 的 KPI 有利呢?
很多小功能就是在一些大功能的接縫處,幫用戶節(jié)約時間和步驟,例如上面的那朵小黃花。但是,不正確的 KPI,往往統(tǒng)計的是 input metrics,或者過程性的metrics (頁面 PV,搜索次數(shù)),這些指標當然有價值,但未必是 “用戶滿意度”。就這樣,用戶喜歡的小功能都慢慢沒有了, 因為資源要投在 “大流量” 的地方, 用戶越不來,產品經理就用越露骨的方法來拉用戶,用戶的滿意度并沒有提高,后來,Windows livespace 和 MSN 都沒有了,當時微軟還提出,用戶可以多按幾個按鈕,轉移到 WordPress 和 Skype,我也轉移了,但是照片和很多聯(lián)系人都丟失了 … …
后來我和同事們閑聊,有兩個同事在不同的場合都說, 看到 MSN 的聯(lián)系人頭像旁浮現(xiàn)了小黃花,是我一天中最愉悅的時刻,微軟的產品經理腦子裝了什么,要把這種愉悅的體驗刪除呢?見不得用戶用軟件順手么?
網(wǎng)上也有評論: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299685950 一個公司要發(fā)展,當然要做各種決定,例如為了成本砍掉一些服務,停止維護一些服務,等。但是我們要考慮的是,后續(xù)的收益是什么?是為了滿足哪個 KPI 呢?
我們運營的是開發(fā)者的平臺,我們也有海量的內容,如果簡單的 ”海量內容“ 是我們的 KPI 的話,我們經常達到,有時還超額了。但是,用戶真正關心的是 “高質量,確定性,能解決問題的內容”。
如果追求錯誤的 KPI, 我們會短期達到這些 KPI,但是它們的負面影響很難消除。
我們過份把用戶 “物化” 為數(shù)據(jù),把他們當作實現(xiàn)我們短期 KPI 的 “物料”, 用戶也會棄 CSDN 如敝履,在知乎,頭條上看看用戶對 CSDN 對評價,這可能是 20% 不滿的用戶發(fā)出的,可能是過去的印象, 甚至是別有用心的用戶發(fā)的,但是這些信息說明了很多問題。這是我們客服特地說明的這些已經糾正的 “老印象”, 理性地說,我們解決了這些問題,用戶應該馬上拋棄他們的舊印象,但是,感性地說,人并不是這樣思考和做決定的。這些壞印象,可能要花 10X 的努力和時間來消除。
一些小眾場景要修復么?一個軟件如何提高它的質量
一個軟件產品從小到大,從幾個用戶,到幾萬個,幾百萬個用戶,我們當然要看很多因素,當你有上百萬人都在有 PV,這個軟件應該很可以了吧?再出問題,再不爽,也是萬分之一,要重視么?要修復么?
大家覺得我們的App 直播連麥功能如何?早已經上線了,應該是 “足夠好”,對吧?我原來也是這么認為的。2021/11/25, 我開始第一次實際主持 1 小時的 “直達CSDN” 連麥活動,第一次連麥就出現(xiàn)幾個小 bug:
以后每周四晚上,我或者王路敏每次連麥都有新的 bug 出現(xiàn),一次編輯部主持了一次和幾個專家的連麥,使用某種版本的安卓手機的專家干脆就說不了話,這是比較尷尬的。那么我們怎么熬過來的呢?
產品經理,研發(fā)組長,研發(fā)總監(jiān)每周四晚上出 bug 后都分析log,找到核心原因,快速解決,快速發(fā)版。(這里要鳴謝我們的 mobile 研發(fā)大牛:瑞瑞)
經過二十多個星期每次連麥 報bug 修復bug 上線,終于有一天晚上 9 點鐘,我們結束了一個小時的連麥后,意識到今天一個 bug 都沒有出現(xiàn)。這個 0-bug 時刻,就這樣達到了。
最近的連麥還有幾個小bug 出現(xiàn),但是嚴重程度比最初已經輕很多了。這個時候,才是一種有信心的 “足夠好”。
blink 在它的發(fā)展過程中,也有用戶開始用它的 “使用率低“ 的功能, 有一次我們 top10 用戶說要在 blink 帖一個他做俯臥撐的視頻,搞了半天,就是貼不上。他的前一個帖子獲得了 700 個評論,但是自從這次視頻bug 之后,我看他就隱退了。有一次另一個重要用戶要親自在 blink 發(fā)帖子,慶祝一個重要日子,帖子帶幾個圖片,但是死活發(fā)不出,我們研發(fā)連夜 debug,終于解決了,但是這個日子也過去了,用戶也沒有發(fā)帖子。這些萬分之一的用戶不爽之后,即使她是 top 用戶,top 員工,要讓他們再回來,也是非常難的。這些人走了之后,他們再也不會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數(shù)據(jù)報表中了,無論我們如何埋點,如何分析。
在我職業(yè)生涯中,我過得還是比較順的,最不順的一段時間是 2005 年,我在 Brian Harry 領導下要開發(fā)下一代的軟件項目管理系統(tǒng) (TFS,是VS online 的前身)。Brian Harry 早年開發(fā)了 Visual Source Safe,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源代碼管理軟件。類似 TFS 的項目做了一次,失敗了,這是第二次努力,而且是用全新的 .Net 框架來寫的, 我們當時用還是內測版的 C# 語言,內測版的 CLR 框架,內測版的 SQL Server,開發(fā)我們項目管理系統(tǒng),不用說,bug 非常多。有一天 Brian 說,我們的產品可以跑了,我們就用這個版本來管理我們現(xiàn)在的項目。大家非常不滿,說我們知道現(xiàn)在 bug 多,速度慢,但是這些都會修復,我們目前用內部的老系統(tǒng)來管理不是很好么?他堅持。于是就出現(xiàn)了:
我用最新版本的 TFS 報 bug:「TFS 在保存帶附件的 bug 的時候崩潰」, 果不其然,在我填好數(shù)據(jù),上傳了附件,要保存的時候,TFS 崩潰了。bug 也沒保存上。
怎么辦?只好連夜修復,第二天用新版。那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加班到深夜,Brian 帶了部分團隊在遠程工作,他有時直接打電話來找人談 bug,態(tài)度也很嚴厲。團隊中有不少人都換組了, 因為微軟這個偉大的公司,壓力小而且管理友善的團隊多得很,大家都可以自由換組。Brian 解釋這樣做的原因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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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用我們的產品,我們的代碼要在實際使用中反復使用
如果我們這幾十人,全球分布的團隊可以用 TFS 把我們的復雜項目管理好,我們才可以有信心把它賣給其他公司。
TFS 后來發(fā)布了,反響還不錯。我也離開那個團隊。微軟有系統(tǒng)化的員工反饋系統(tǒng),一度每個員工都可以查任何經理的業(yè)務目標和團隊反饋數(shù)據(jù)。幾年后我查了一下 Brian 的數(shù)據(jù),他的員工反饋有一條 “希望團隊文化更加包容 …”,我就笑了。
CSDN 要做一流的開發(fā)者的平臺,成就一億人,這一億人就會帶了很多 “小眾” 場景,我們的產品也很豐富,一億用戶的需求也多種多樣,我們自己也是 IT 人,我們平時用自己的產品么?寫博客用到所有博客編輯器的 20% 還是 80% 的功能么?它們好用么?每一個給我們發(fā)帖發(fā)微信反饋 bug 的用戶,他身后都有 100 個碰到同樣的 bug 但是懶得告訴 CSDN,逐漸不用我們產品的用戶,就像發(fā) blink 遇到 “小眾” 的 bug 的用戶那樣。我們對于這些紛紛擾擾,千頭萬緒的需求,bug,KPI,是如何設定優(yōu)先級,如何處理的呢?
CSDN 是一個公司,每個人對于這個公司的目標要投入多少,自然是不一樣的 (可以看豬、雞、鸚鵡的故事)。離我 2005 年加班的時間又過了 17 年,經歷了很多的項目和形形色色的人, 我自己也看了很多的埋點,數(shù)據(jù),用戶體驗報告,和很多這樣的同事共事過。還也看了很多軟件工程、創(chuàng)業(yè)的書。我現(xiàn)在非常理解 Brian Harry 了。要把一件事請做成功,很重要的方面是要做 Hard 的選擇,堅持解決 Hard 的問題。太包容,善良,有時 hard 的問題就主動找上來,例如發(fā)工資的錢不夠了。
有些問題雖然表面上是小問題,但是這個小問題能出現(xiàn),反映了團隊的大問題,我們一起分析和解決這些大大小小的 hard 的問題吧。感性和理性,都在不同的階段非常需要。
參考資料:
我以前讀過關于 XeroxParc 的兩本書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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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lers of Lightning: Xerox PARC and the Dawn of the Computer Age
“玩閃電的牛人們” … 施樂公司PARC 研究院的故事,可歌可泣可嘆。1970
原文鏈接:https://blog.csdn.net/SoftwareTeacher/article/details/128638754